“卢嘉庆是我的人。”陈萍萍淡淡地说出一句话。
言若海素来深沉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诧异,随后眯着眼看向陈萍萍:“为何?”
两人的对话看似没头没脑,实则暗藏玄机。
陈萍萍一句话说出,便代表了卢嘉庆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他的指使。
而言若海显然不理解陈萍萍这么做的原因,这才出声发问。
以陈萍萍素来在监察院只管下命令的性子,本不会去解释,但他今日却罕见地开了口:
“你我都老了,总得想个办法扳倒挡在他们几个小的面前的几座大山吧。”
“否则等到你我都退下去,京都各大世家的反扑他们如何能受得住?”
陈萍萍说着,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地怅然。
对这位宛长大人了解颇深的言若海闻听此言,心中生起一股荒诞的感觉。
诚如陈萍萍所说,监察院在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
一旦积威深重的陈萍萍以及自己等人退下去,而年轻一代又没有继续到足够的威望之时,只怕监察院会成为庆国历史上昙花一现的产物。
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不应当从陈萍萍嘴里说出来。
这个心冷了一辈子的监察院头子既然说了这么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只怕是为了更好地隐藏秘密。
念头至此,言若海掀了掀眉毛:“所以在万朝谷内,必要的牺牲是应该的?”
闻听此言,陈萍萍低头拢了拢衣袖,没有说话。
言若海转头看了眼站在陈萍萍身后的卢嘉庆,攥了攥袖袍内的拳头,转身离去。
陈萍萍看着言若海走远,对着卢嘉庆吩咐道:“走吧,范闲等着你我呢。”
卢嘉庆点了点头,推着陈萍萍朝监察院正堂走去。
正堂内,范闲黑衣白带,端坐于堂上。
见到陈萍萍与卢嘉庆到来,他目光动了动,从卢嘉庆身上落到了陈萍萍身上。
“下官见过宛长,出京诸事已了,下官特来汇报。”
范闲朝着轮椅上的陈萍萍长揖做礼,规矩中带着疏离。
陈萍萍仿佛没有察觉,笑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用汇报。”
范闲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下官先行告退。”
语毕,他绕过陈萍萍就要走出大堂,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等。”
陈萍萍淡淡开口。
范闲的脚步随之停住,转身看着轮椅上陈萍萍的背影,面无表情。
陈萍萍朝卢嘉庆摆摆手,让其将轮椅转了过来,看着范闲道:“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话音落下,卢嘉庆从袖间取出一卷文书,恭敬地递到了范闲面前。
范闲好似这时候才注意到卢嘉庆一般,眯眼静静地看着后者的脸,并不急着接过文书。
卢嘉庆被看得后背发凉,深深地埋下了头不敢与范闲对视。
足足有数十息后,范闲才从卢嘉庆手中接过文书,展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