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每日同他说的话多了,他如何能知道范闲说的是哪一句?
却见范闲笑着道:“上次审讯徐天吉时,你说太子太过莽撞了,我是怎么回答的?”
“莽撞……”
王启年略一回忆,转头看向范闲:“大人,您是说,二皇子将这件事,当做了权力斗争的工具?”
范闲点点头,坐回座位。
“二皇子定州一行,看似功劳不小,但被长公主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彻底打断了阵脚。”
“陛下现在,只怕还在心中对二皇子是否与西胡勾结存疑,他要想在陛下心中重拾夺嫡的可能性,办好渭州案,是一个绝佳的途径。”
“与徐家硬对硬,展现皇室的威势,是他办案的方法,更多的是做给太子看的。”
“你能看出他的不妥,太子自然也能看出来,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弹劾他的机会,贺宗纬不是跟着我们来了渭州嘛,只怕今日,便会有信鸽送完京都,让太子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到了明日,太子不出意外便会出手弹劾……”
夜幕低垂,范闲沉重的话语,在客房中回荡着。
事实上,范闲的猜测没错。
早在城门冲突发生后的第一时间,贺宗纬便备了最快的信鸽,将消息送往京都。
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卯时末。
同徐盛年一事一起传到太子手中的,还有二皇子送宫典字画的事。
见到这则消息,太子眉头深锁:“来人,备轿辇,本宫要去见父皇!”
徐盛年之事倒也罢了,但宫典,绝不能倒向二皇子!
太子双拳紧攥,心中思绪万千,最终都汇聚成了一条——借徐盛年一事弹劾二皇子,让他尽早回京,不能再与宫典发展下去!
贺宗纬将这两条消息一同寄来,已经说明了他的建议!
宫城内,晨雾稀薄。
大臣们刚刚下朝,三三两两朝宫外走去。
一路上见到太子的轿辇,大臣尽皆朝着这位国之储君见礼。
放在往日,喜欢做出礼贤下士的做派的太子,也会停下轿辇,与大臣们闲谈几句,今日轿辇却一路前行,没有停留。
行至内宫前时,舒芜披着风氅出现,拦下了轿辇。
“敢问殿下,可是渭州出了什么事?”
舒芜朝着轿辇拱手,恭敬发问。
太子蹙了蹙眉,摇头道:“与渭州案无关。”
“那便是与二殿下有关了,”舒芜笑了笑,捋着胡须道:“殿下,查案之际,务必记得同舟共济啊。”
舒芜的话中,带着浓浓的劝诫意味。
太子眉目一敛,沉声道:“本宫知道了,与二哥无关,是母后身体有恙,本宫才这么焦急。”
太子这谎,扯得并不高明。
皇后抱恙,太医院不会没有消息,而太医院的消息,向来是传得最快的,不消片刻便能传到每一位重臣耳中。
而舒芜,并未听到有关皇后抱恙的任何消息。
念头至此,舒芜心中叹了口气,退在了一边。
太子挥挥手,轿辇随之入内宫。
在内宫内,太子按秩下了轿辇,步履匆匆地走向御书房。
御书房外,值守的姚公公拦住了太子。
还不能太子发火,他便低声道:“长公主殿下托老奴带句话——渭州马贼横行,非一时所能清剿,宫典应该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