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被范闲敏锐地察觉:“薛掌柜,本官可曾问你话了?”
薛掌柜一愣,随后连忙拱手道:“这个……大人……”
“你是觉得本官比不过你蟾宫楼的后台?”
范闲打断薛掌柜的话,目光森寒:“本官给你机会,去问问你背后的大老板工部尚书冯骥、二老板礼部侍郎李太玄,看看他们让不让你说实话?!”
最后几个字,范闲提高了音量。
扑通!
薛掌柜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大人明鉴,小人知错,小人实话实说。”
“当日是常公子……常永望闯进侯大人他们的包间,打倒烛台起了火,后来是常永望借着二老板是常大学士学生的面子,让、让小人做了伪证。”
他撩得很是干脆,连常永望什么时候见了他,说什么话都清清楚楚讲了出来。
范闲能点出自家背后两位老板的名字,又能在大理寺异地办案,自己就算招了,两位老板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最多自己躲在大老板背后避着二老板的怒火。
这种神仙打架的时候,自己一个小人物,还是死里求活要紧,守口如瓶那是傻子干的事。
常永望此时酒醒了几分,急了:“你放屁!”
“常公子,你为了让我作伪证送我的玉器,还在我卧房!”
薛掌柜梗着脖子反驳。
祖元长朝守在堂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会意,带着几个兄弟出了大理寺,去找玉器。
而堂上,薛掌柜反驳了常永望后,推搡伙计一把:“傻站着干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
伙计点点头,战战兢兢地道:“那、那天,我是亲眼看到常公子趴在侯大人他们门上偷听,而后又闯进侯大人他们包间,争执起来……”
啪!
薛掌柜一个巴掌扇在伙计后脑勺,纠正道:“常永望!”
范闲没有理会薛掌柜的狗腿样,视线落在刘山身上:“到你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理寺的牢狱生活,早摧毁了骄奢的刘山的心理防线,此时听到范闲问话,他也没有犹豫,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实讲了出来:
“当日得知学子在蟾宫楼打架纵火后,我身为省身堂的教习第一时间赶到,将他们带回了省身堂。”
“而后,在我发现双方分别是常永望和从未孝敬过我的杨万里几人后,我决定巴结常永望,在常永望的暗示下,将杨万里三人送去了大理寺,后来更是和兄长一起知会大理寺少卿卢宣,坐实杨万里三人纵火的大罪。”
“对了,我们还宴请工部照磨王本,要他设局罢免了侯季常的官职,为常永望出气。”
常永望听着,又准备说什么。
范闲一个眼神,高达王启年眼疾手快地将一块破布塞进了他口中,他呜呜着说不出话来,和祖父常大学士一起只能干看着。
范闲看向刘洪:“刘山说的话,可属实?”
刘洪身着囚服,站在大堂上轻蔑地扫了一眼范闲,不说话。
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虽然品性低劣,但行止间自有傲气。
只是范闲却没心情欣赏他的傲气,看了祖元长一眼。
祖元长朝前踏出一步,暴喝道:“刘洪,大理寺已经掌握了收受学子贿赂、强要清倌人等十余项罪状,足以革去你的功名,你此时还在顽抗不说话,是要错过最后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刘洪神色微变,但依旧没有松口,傲然道:“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在他心里,显然收钱、强迫女子都是无伤大雅的毛病,而出卖他人,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原则性问题。
“呵……”
范闲轻笑一声,充满讥讽地开了口:“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