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任,与阳脊滩的并肩作战无关,与二人的官位无关,甚至陈萍萍让言冰云带过来的那句话,也只是起到了帮助范闲甄别的作用。
这些信任建立的最根本原因,在于一个人,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
老娘啊,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与卢养元一同朝着驿馆外走去时,范闲心中的好奇又多堆叠了几分。
他之所以与卢养元一同出来,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见卢正浩。
当初在大江上,卢正浩楼船霸道,被范闲教训后,将其擒过来关了起来,还放下话要他老子亲自来要人。
现在他老子是过来了,只不过过来的方式有些不太对。
但事情总得解决,在得知了卢养元的隐藏身份之后,范闲总归是不好意思继续关着卢正浩了。
二人来到余庆客栈,来到了客栈后院。
“快点,还有八十多个碗,赶紧洗!”
“我说你手脚能不能麻利点,就你这速度,让伙房的大厨子拿什么给客人装菜?”
……
院墙一角,一个小二正对着蹲在大盆前刷碗的男子训斥着。
这男子,正是卢正浩。
只见他此时一身粗布麻衣,双手因为干活而被水泡得发白,哪里还有当初在水师楼船上一身铠甲的威风。
“咳……”
范闲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当初本想给这卢正浩一个教训,也让卢养元来了吃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下马威,现在竟然吃给了自己人。
“大人。”
小二听到咳嗽声,来到了范闲身边,恭敬行礼。
“你先下去吧。”
范闲给小二递了一粒碎银子,摆了摆手。
小二喜滋滋地离开了后院。
范闲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卢养元抬了抬手,二人一起走到了卢正浩背后。
卢正浩面如枯槁,正有气无力地刷着碗,方才听到小二那句大人,也没有回头。
此时范闲和卢养元走到他身后,遮住了太阳,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转头。
“父亲?”
转头看到卢养元的卢正浩,咣当一声丢下手中的碗,激动地站了起来。
还没说什么,他眼圈已经红了。
足以说明,他这段时间受了多少以前难以想象的苦。
“哭什么!”
卢养元一副严父的样子,脸一板,瞪着卢正浩:“不过是刷几天碗,你的精气神就被磨没了?”
卢正浩似乎很怕卢养元,听到卢养元的训斥,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他怯怯地瞥了一眼范闲,对着卢养元解释道:“父亲你不知道,以我的修为,刷碗没什么,可这、他把我修为都给封了起来,让我像普通人一样干活,甚至、甚至就连夜壶,都得我来清洗……”
堂堂水师副总督之子的卢正浩,哪里受过这种罪啊,说着眼泪就又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