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早就心中有数,为何还要这么做?”
范闲仿佛看穿了袁贵和胡金林的想法,笑着自问自答道:“范某来前,翻阅了内库创立以来的账目,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在广信宫那位执掌内库之前,内库的生产规模仅有现在的三分之一,严格恪守着你们所说的高成本、低效率的生产方式,但每年的收益,达到了近十几年平均数字的八成。”
“而在广信宫那位执掌内库后,大兴生产,足足将内库的生产规模扩大了两倍,不择手段地收缩成本、提高效率,收益却只提升了两到三成,二位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
袁贵和胡金林对视一眼,咽了咽唾沫。
能做到内库主事,二人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范闲话语中的潜台词。
范闲分明是在说,内库的收益如果下降,不能怪到成本和效率上,只能从这十几年来的人治上找问题根源。
而对于这问题根源,做了十几年司库的二人,也心知肚明。
无非是从司库到工匠耽于享乐、人浮于事,产品的质量和数量,都跳水般地下降。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起因便在十几年前。
当是时,长公主为了接掌内库杀了六名司库,又联合转运司、守备军全方位侵蚀司库们,让司库们的再难全身心投入到研究制造上。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生产规模再扩大、生产效率再提高,收益也不可能有质的变化。
“额……小范大人。”
犹豫了半晌,袁贵还是小心翼翼地道:“您或许不知道,人心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
“没错。”
胡金林点了点头:“我们都在各自掌管的工坊有一分的干股,也希望内库的收益增加,这十几年想了很多办法,都没什么起效。”
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些无奈。
“别人办不到,不代表我办不到。”
范闲脸上带着些自信,看向二人:“范某知道此事不能急在一时,不过也不能不做。”
“我已经计划好了第一步,既然两位先找了过来,那我不妨先向两位透露一下。”
说着,范闲抬手指了指八掌柜:“过些日子,我就会正式任命八掌柜担任甲坊的主事。”
“八掌柜也是内库的老人,在十几年前曾做过司库,对于当年的行事有所了解,应该能帮到你们。”
这……
袁贵和胡金林看了看八掌柜,神色有些变化。
身为从小工匠升上来的司库主事,他们当年都曾在一众庆余堂、余庆堂老人手下听过教训。
虽然没有与八掌柜打过交代,但对方与他们的师傅平辈,若是做了司库主事,怎么算都会高他们半头,这让他们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二位不愿意?”
范闲眯了眯眼。
有些事可以商量,有些事,他不觉得有同这二人商量的必要。
要想内库的生产规范起来、收益高起来,让八掌柜这个可信又得用的当年老人做一坊主事是重中之重,他不可能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