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在内库干了半辈子活的人精,他们太清楚想要坐稳司库的位置,必须要背后有人这个道理了。
而在一众司库排队领钱道谢,范闲温和回应的画面旁边,阴沉着脸的马楷,显得格格不入。
到了这时候,他如何不明白,范闲从始至终,就已经将自己算计得明明白白,根本就是为了将这些司库从自己麾下拉走,变成他范闲的自己人。
只是此时木已成舟,他只能咬牙看着这一幕。
不多时,所有的司库都领完了钱,广场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热络。
司库们看向范闲的目光,从愧疚变成了亲近。
便在此时,范闲命人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
“这是……文房四宝?”
“小范大人带着这些东西干嘛?”
“听说小范大人是诗神,不会是要……”
……
司库们的注意力都在范闲身上,自然瞧见了箱子中的东西,纷纷议论起来。
就连边上那些守备军骑兵,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了范闲身上。
没办法,实在是这位小范大人的“诗神”之名,太出名了。
“诸位。”
范闲命虎卫就地将几个箱子堆在一起做成简易书桌,而后将文房四宝摆开:“金银之物,再怎么说都有些俗流,难以表达范闲心中对诸位的歉意,思来想去,范某也就只有写诗这点小本事能拿得出来手,就赠诗一首与诸位,聊表歉意。”
范闲这句话,正中了司库们的猜测,顿时掀起了更大的喧嚣。
“什么,小范大人要为我们写诗?”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我们这些工匠的地位低到了极点,小范大人竟然肯为我们写诗?”
……
一众司库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激动,待看到范闲已经开始提笔,逐渐安静下来,等着范闲的大作。
刘宪磨墨,范闲执笔,很快,一幅以瘦金体写就的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能做上司库,众人还是识字的,很快将这首诗读了出来。
有几个读过几年私塾的,略一咀嚼,便品出了其中的意思。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这不正是我们工坊开工时候的画面吗?”
“小范大人不愧是诗神,短短十个字,让我一瞬间回到了站在围墙上看工坊时。”
“还有后边,赧是说脸红,赧郎岂不正是说我们被炉火熏得脸通红,我们加班赶工之时,也会唱号子,声音会让安江都颤抖,岂不正是歌曲动寒川?”
“若是不对我们感同身受、仔细观察,绝对写不出来这诗!”
……
一众司库们议论纷纷,或声音颤抖,或神情激动。
甚至有几个感情丰富的,已经是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士农工商的阶层有如鸿沟,而商人在银钱的帮助下,可以阶层跃升,唯有他们这些匠人,生出来是匠人,一辈子就是匠人,在士大夫眼中低贱的匠人!
可现在,小范大人这等天边的人物、诗神,竟然肯劳动玉笔,为他们写诗!
这如何不让他们激动,如何不让他们热泪盈眶!
“哼!”
眼瞅着司库们涕泗横流的感动样子,马楷终于忍不住了。